雨来了。
不,雨一直在那里,在意识的边缘,在夏与秋的罅隙间,细细密密地织着什么。是织着时间吗?还是织着那些晨练者的呼吸,织着槐叶上颤动的光,织着石阶上反射的天空?
她想起了什么。
也许是童年雨天的气味,也许是母亲晾晒的衣裳,也许什么都不是,只是这一刻,这处暑的一刻,雨滴敲击梧桐的一刻,意识如水银般流淌,将所有的感官都浸润了。
跑步的青年过去了。
他的脚步声,踏、踏、踏,与心跳重叠,与雨声交融。他在想什么?工作?恋人?还是仅仅是这呼吸,这肌肉的收缩与舒张?
而她——观察着的她,感受着的她,此刻也成了这幅画面的一部分。
太极拳的老人,动作如水流。是的,就是水流,缓缓的,无声的,却又无比强大。时间在他的手掌间凝固了,或者说,时间终于显露了它真实的面目——并非匆匆流逝,而是深深的,静静的,如这雨后的池塘。
远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。是山在动,还是雾在动?还是观看者的眼睛,观看者的心在动?一切都在流动,一切都在变化,只有这变化本身是永恒的。
鸟鸣了。
清脆的,突然的,像是从梦中醒来。她也醒了,从这沉思中,从这雨的催眠中。但醒来又如何?现实与梦境的边界本就模糊,就像夏与秋的边界,就像雨滴与空气的边界。
处暑,处暑。
暑去了吗?还是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,变成了雨水,变成了微风,变成了人们脸上的红晕?生命从不停息,它只是不断地变换着面具,在这永恒的舞台上演出着同一个故事——关于坚持,关于美,关于那些无法言喻却深深感动着我们的瞬间。
月坛,古老的月坛。它见过多少个处暑?多少场雨?多少个晨练的身影?它默默地承载着这一切,像一个智慧的老者,什么都见过了,什么都理解了,却又什么都不说。
雨还在下,人还在动,生命还在流淌。而我们,我们只是这巨大交响乐中的一个音符,短暂却必不可少。